星升

恒星的恒心

#小辣鸡写的科幻文
#算是提前的百粉福利（？）
#bgm：Everdream
#为了不影响观感，注释放在最后

「沉默的银河系
因为你有意义」

苏芮琪今天也一言不发地抱着那台旧货市场淘来的cd机，听的还是那首至少循环几千遍的上世纪流行歌。


「四号报告，五人已苏醒，等候苏队指令。」

「嗯，刚醒？你速度够慢的，我都解冻三年了。」

「我靠，苏队你啥时候成老年人了？我依稀记得上世纪的老年人就跟你现在一个样，抱个收音机往门口一坐听小曲儿，那叫一个舒服，啧」

「有屁快放，老四你有事吗？」

「有，10号找到了。..苏队？」

苏芮琪仰望发红的天空，轻叹了一口气。

「说吧。」



流浪者计划是被迫启动的。

苏芮琪躺在软床机器里，按下了那个关乎他们十个人乃至全人类命运的按钮。



刘人语在一片刺骨的寒寂中醒来。

是冰。

用手掌的温度把不厚的冰面溶开，才有了一个可以从「冰棺材」里探出头的机会。

幽暗的宇宙在眼前铺展开，群星在银河中做着亘古难变的运动，而自己的大冰块在银河边缘以匀速行进，尘埃聚集成团紧跟尾随，是一颗彗星。



地球正一步步走向脏乱破败的结局。

像武侠小说里的乱世救星，流浪者计划被联合国钦点通过。所幸，在计划所需的关键技术领域，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已经把荒野开垦成了没那么贫瘠的良田。

若不是为了在未来漫长痛苦移民中取得那一世纪冬眠的资格，即使是再简单无险的任务，也不会有人愿意去背负来自另一个世界上百万年的，与天地星辰共存的孤独回忆。



「这是一个模拟宇宙人类变异与进化的实验」

队长苏芮琪这样向公众解释。

这是一个与天体拥有彼此生命的游戏，所谓「生命共同体」。

疯了。

10号实验者刘人语如是评价。



「实验已启动，请各位确认自己所处环境」

直到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耳边，苏芮琪才发现自己耳朵上居然还挂着一个耳机。

被包裹在一团温暖的气体中，隐约可以看到最外层气体燃烧产生的跳动火舌。

这是..氢气吗？我在恒星里面？

苏芮琪快速搜索着大脑中关于恒星的一切，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实。

「AI，我是否已经变异？」

「正在导出现阶段资料库..7号，恒星共同生命体，任意温度可存活，无需呼吸，变异能力目前未知，请实验体继续探索。」

耳机里的女声再次冷酷发话，又发出一条警告形式的通知，就再也没响起过。

「注意，禁止私联超过三个小时，否则有未知危险。务必按此条规则..」

电流声嘶拉作响，大概是虫洞①入口关闭了。


苏芮琪干脆扔了耳机，向气体的表层游去。



彗星围绕恒星运行，刘人语一直都知道。

可是当这颗大而炽热的超巨星出现在她视野中时，翘着双脚坐在彗星上的小朋友还是被吓到了。

按照这个轨道运行，三百年能绕完一圈吗？

红色巨星外层引力突然的来袭，把彗星小舟吸向了离恒星更近的红色深渊，彗尾吸引了更多星尘，像在滚一个脏雪球，逐渐变大变亮。

距离很近，近到她可以看清恒星表面舞动的火舌，和火舌尖端托起的一个人影。



苏芮琪看到漫天星海，唯独在那颗缓缓被引力加速的彗星上，有一个被发光星尘环绕的小小身影，向这片红色火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。

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彗尾被几块漂浮的陨铁划开，似是在星尘构成的画板上努力表述一个数字。

是10。


那个身影看准方向，踩到一块大陨石上，借着与石头之间的动量转换放慢了速度。

彗星小精灵终于从天而降，一块长形陨石被轻抵在两人额头之间，但她只用骨传导说了三句话。

「10号，就是最厉害的刘人语」

「你是7号苏队长？」

「这个给你，三百年后再会」

虚空中漂浮的各种形状小铁块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聚集在一起，拼接压实，很快就有了形状，是两个粗糙的联络器。



三百年，对于天体来说太短暂了。

孤独，不过是近千万年的流浪，渺小如流星，无垠如宇宙。它在独自面对星辰浩渺时占据大脑，又在发现文明出现的欣喜中化为沙粒。

仅仅在给刘人语打了几千个无线电call的功夫，那只小精灵就骑着彗星恶狠狠地杀回来了。

「哇辣鸡恒星你想我不要想的太狠！我对讲机都快被你打爆了！」

苏芮琪挑了一下眉，发出一个令人心动的邀请。

「带我去那颗蓝色的行星玩，你可是说好了？」



三百年一次，每次三个小时，苏芮琪算得很清楚。

本该为利益而来，却在异域的孤独流浪中，找到了更甚于生命共同体的存在，是一种在灵魂深处的缔结。

拥有百万年的庞大生命，却在计较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。

在百年间隙搅动用之不竭的恒星气体来打发时间，耐心等待着下一次彗星小朋友的到来。

次数多到在那颗比邻的蓝色行星上，不知何时出现了紫皮肤大脑袋的生物，血液倒是不绿也不蓝。

刘人语总是晃着双脚坐在她那颗彗星上，划过蓝色星球大气层的正上方，故意抖下很多星尘。

「看到了吗看到了吗，今天有流星雨！」

「看到啦～还不是你搞的嘛小辣鸡」

一道道流星划满天际，苏芮琪抱着对讲机坐在蓝色行星的一处悬崖上，翘着同款晃晃脚，看紫色类人生物争相朝拜天空，眼睛弯成一道月牙。

「呜我找不到Phaeton②这个小家伙啦..所以所以！苏芮你最近大概等不到双子座流星雨啦抱歉..」

「嗯那就..先点燃九支仙女棒代替？」

「哇唱出来了！你过分！」


太好笑了。好笑到天上那恒星亮度都嚣张了几分。
 

苏芮琪逐渐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。

大概是一些电荷的缘故，刘人语在这里变异出的特质是近距离操控小型漂浮物。

不明原因，她能控制恒星内的部分气体。


「不就一个挖矿，一个煅烧嘛」

刘人语小心翼翼双手举着细长夹子，拿陨铁来恒星表面上炙烤的时候，撅着嘴这样说。

说是要造一艘光速飞船，这个小家伙却天天熔铁炼钢，把自己活成了大跃进村干部的模样。

飞船钢板没造成，一把锋利钢刀倒炼成了。

「呐，给你的联络器上刻【R.】，大辣鸡的【S.】当然在我这里！我们彗星是绝对不会出轨的！」

接过刻有歪歪扭扭字母的对讲机，小家伙认真发誓的表情真的很好笑。




「苏队，是这样的，我们在前银河系的空间里清理残渣的时候，发现了这块陨铁，应该是十号留下的，请你确认一下。」

捧过那块有过熔炼痕迹的陨铁，歪歪扭扭的【S.】摩挲起来已有些模糊。

小辣鸡，原来你真的存在过啊。

还能等到你吗？




十个人要战胜的共同敌人，是孤独。

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酥肉一样相遇，他们浸泡在宇宙这潭死水中，挣扎度过数百万年。

四号还算幸运，搅动像融化粘稠糖泥一样的团状星云，大笑自称是宇宙制糖艺术家。

三号生于一颗灰色行星。

灰暗是底色，失望是常态，杀戮与侵略是目标。

三号，创造出了红色的智慧生物军团。

「进化是一定有流血的，我坚信。」



在与刘人语的第946次见面后的第150年，苏芮琪失去了与彗星小朋友的联系。

近284万年的联系中断，还远没有达到让她如此恐慌的标准。不知听到了什么，此刻的恒星，闪烁不定。



刘人语跟随彗星运行到了远日点。远日点对于她，只意味着还有150年的距离。

不知为什么，这里的陨石和星尘比往日少得多。

糟了。

少数陨铁死撑着铺天盖地的红色生物进攻，大部分陨石垒成围墙，居然也硬撑了三个小时。

如果周围真是心怀不轨的同类，那她倒要看看三小时警告的后果。不过苏芮那傻子又该担心了吧。



「刘小姐，时间到了，那么接下来请便吧。另外，三号提醒你请不要忘记进化的本质，是流血。」

附近的小恒星突然坍塌，一个黑洞剧烈膨胀，带走了所有光和希望。


「不知道会去到哪里，好黑，你肯定害怕哈哈哈」

「大傻子苏芮琪，注意三号，我爱你。」

双手紧握冰凉的陨铁对讲机，堕入深渊。



四号搅匀罐子里的反粒子③，用画笔一点点修补小黑洞。

「三号好手笔啊，还不出来搞我的话，是要等下一个黑洞出现吗？」

早已布下的星云如一张大网，成功捕获红色军团和正欲逃跑的三号。



苏芮琪用一颗恒星的生命去等待。

从蓝色星球上的紫皮肤生物文明的开始，等到他们的最终灭绝。

从最初氢气充足的红色超巨星，等到生命暮年不再耀眼，氦气都完全耗尽的白矮星④。

没等来贪玩的双子座Phaeton，更没等来那颗可爱的流浪彗星。


「迷路了吗？小辣鸡。这里是家啊。」

「我也爱你。」




一场大梦初醒，原在10号实验舱的刘人语消失了。

原来，另一个宇宙的三小时规则，真的存在。

四号猜测，她会通过虫洞来到这个宇宙，是原本的这一个。

所以，到底哪一个是原本的宇宙？早已分不清了。


三号因反人类罪被送上宇宙法庭接受审判，队友们陆续按规定开始冬眠。人类的星际移民开始。

苏芮琪最后一个闭上了眼睛，百万年的回忆太重，压得她无法呼吸。




「苏队，十号好像在太阳系等了很久。我们苏醒后，造成双子座流星雨的，不是Phaeton。」



「好亮..这是哪里..」

浩渺银河，璀璨星辰，还有熟悉的，蓝色地球。



「我们冬眠后被转移到这个行星的时候，天文台观测到那颗彗星突然脱轨，被太阳引力吸走，最后蒸发死亡。而且，此后地球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双子座流星雨。」

「她和彗星共存，所以是否可以认为..」


「别说了。」

深吸一口气扶上椅背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，左手伸向了那台喋喋不休的cd机。

「恒星的恒心..」

猛地把音量旋钮，拧到最小。

最后一句歌词被闷在了cd机里。

「等你，等你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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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释：
①虫洞，通常被认为是时间与空间的联结点，有人认为可通向平行宇宙或在同一宇宙里穿梭。

②Phaeton是产生双子座流星雨的一颗耗尽或休眠的彗星。

③一种说法认为反粒子进黑洞就是正粒子出黑洞，黑洞质量会变小，直到完全蒸发消失。

④较大质量恒星的演化：超巨星氢气耗尽→外壳坍塌氦气聚变→冷却变成白矮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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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..恒星的恒心是五月天的一首歌，也是文里面苏芮拿cd机听的那一首。